这辆车的使命只包括送未成年人回去休息,并不包括把成年人各自送回家中:犯罪分子们还有各自的刑法条目要去触犯,因此最多只能和平地同行到送小遥到医院为止。
……颇有种离异夫妻达成“离婚不离家”合约过后,接孩子回家放假时在孩子面前表演模范家庭、一直到把孩子送回学校才终于分道扬镳的风味。
可惜,大人们默契的努力终究是媚眼抛给瞎子看——另一位中之人戴墨镜也可以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瞎子吧——到他们在医院附近停下车子的时候,小遥已经在后排缩成一团睡熟了。
“年轻就是好啊,倒头就睡……”莱伊嘴角抽搐着回头看过去,并没有解开安全带的意思,“你们把她抬上去?”
想都不用想,这四个人同时在车上,坐在副驾驶的绝对是苏格兰。此刻他回过头去,看向的却并不是小遥,而是波本的脸,“要不要再确认一下……真的只是睡着了吗?”
“没事,”波本点头,“不用担心,应该只是睡得很熟。也用不着两个人,我自己带她上去吧。”
这么说着,他干脆地打开车门,把小遥像个麻袋一样搭在肩膀上,干脆利落地扛走了。至于小遥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……
“桥豆麻袋,”苏格兰不得不伸出手,“她还穿着演出服呢。等下拜托护工帮忙给她换一下病号服?为了防止走漏消息,组织有花全职护工的钱,虽然我们之前完全没用到就是了。”
两个人都没打算把明美这个外围成员叫回来差遣,这让诸星大对这支临时组成的混乱乐队感到了片面的欣慰。看着波本走远后,他问苏格兰,“你要去哪儿?”
“我吗?”苏格兰指指自己,“去找基安蒂,她有个私活委托我。”
莱伊挺有兴趣地挑起眉毛,“私活?可你就这样说出来了。”
“无所谓吧?”苏格兰还是那样没脾气地笑,“马上就会被解决掉的问题当然没什么不能提的。”
“问题?”
“人。”
苏格兰下了车。而莱伊觉得鬓角有一点发痒,他伸出手,把那朵白玫瑰拿了下来。也许是舞台的灯光太亮,玫瑰的边缘已经有些发干。
没必要留着这个。甚至连安室遥自己也不怎么在意。他把玫瑰花瓣一片片扯掉,顺着窗口丢入风中。扯到一半的时候他想起,按惯例,也许他应该在心里想一个问题,等花朵给他答案。
但花朵已经被扯掉一半了。他看着花朵:外缘发干的花瓣已经被他扯落,它现在简直像是被命运之手还原成了纯洁的、待放的花苞。但莱伊清醒地知道,世界上是不可能有毫无代价的返老还童、永葆青春的。单弱的花苞不能给人答案,焦枯萎蔫的花瓣才是答案。
他把剩下的花一整个丢到窗外,再度发动了汽车-
眼看四下无人,萩原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降谷先生的座驾开到了能上社会新闻的速度。他回到集团大楼的时候,大楼的一多半窗口都还灯火通明。
“……怎么办,”萩原喃喃,“现在我真觉得降谷先生搞不好能算黑心资本家了。”
[那您就赶紧去解放可怜的明美小姐吧!]系统也跟着发出了悲伤的声音,[不然等下员工一怒之下决定挂个人,降谷先生被挂到路灯上了可怎么办。到时候集团办追悼会,瞻仰前总裁奋斗过的地方,就只能来拜灯了。]
萩原:“……”
“系统亲,怎么感觉一到资本家相关的话题,你就分外活跃……”他叹着气跑上楼,甚至没往电梯井的方向看一眼,“明美小姐是在五层办公,对吧?”
系统也确认了一遍信息,[没错,五层尽头的办公室,不过她在那里也只有一个小工位就是了。您怎么不坐电梯?]
“嗯,一方面是降谷先生的身体也需要多多锻炼,虽然按系统亲的说法,小初你会帮忙保养——啊,这个词好怪,研二酱单方面替换成保健吧——但还是让人很担心!另一方面,我觉得一个好的领导应该有不轻易出现在员工面前的自觉?”萩原又开始无意识释放超高社交素养,“加班的时候如果碰到领导,心情会更加苦恼吧。”
[任何时候碰到都会很苦恼……]电子音有气无力道,[无论如何,本系统替软银集团的各位感谢宿主的用心。好了,就是这一层。]
降谷正晃走进办公室的时候,宫野明美正起身去接咖啡。办公室里其他人相当识趣地低下头去,面临某种变形的“五个领导四杯咖啡”问题,她很有素养地抑制住了冲动,没有把黑咖啡泼在那张比咖啡浅不了多少的脸上。话说回来,把美式咖啡泼在黑皮肤上可能也算是一种美式霸凌——
“降谷先生。”
没有敬畏。没有讨好。没有……震惊。宫野明美的反应不在他想象之中,因此电光石火之间,萩原就明白了什么问题。
“宫野小姐,”他轻声说,“跟我来一下会议室吧。”-
众所周知,幼驯染就是要一起工作。在萩原拉人去开会的时候,松田也一直在加班。说实话,他觉得如果今夜不是伊达航巡逻,那个危险物也许要拖到次日早晨才被发现——谁能想到在巡逻的时候查看墙上的海报后面有没有挡东西啊!应该说不愧是班长吗?
“今晚也是巧,”被问到的伊达航只是庆幸地笑,“娜塔莉她今天拿了张宣传单去看演出,所以我会格外关注这些东西。想着要是真的看到她会感兴趣的演出在宣传,就拍下来发给她看。”
松田毫不掩饰地对他翻白眼,“太好了,四舍五入就是因为你谈了恋爱,所以我今晚在加班。”
“明明是你应该赞美我们伟大的爱情,它使东京市免于被爆炸伤害的宿命,”伊达航知道他是在开玩笑,愈发要说得义正词严来气他,“怎么,发现人是我,你不满意?”
卷发青年还忙着整理工具,随口敷衍他,“满意满意……所以娜塔莉小姐是自己回家了吗?”
“刚才你们在忙的时候我已经接她回去了,不过当时比较匆忙,还没顾得上和她聊演出呢,”伊达航挺遗憾地一耸肩,“不用担心,松田。我也会送你回家的。”
松田阵平:“……”
“班长,”他堪称惊恐地回头看他,“你现在讲起话来好可怕?!”
伊达航对他相当和善地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