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将有动作,便见白虎大街上慢腾腾驶过来一辆小驴车,晃晃荡荡,车轮滚得吱吱咕咕,听得人心里颠颠的,仿佛下一刻就会散开在路上。
虽是除夕,甚至更严苛一些,这个时候已经是初一了,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,卫兵将驴车拦下,准备例行检查和盘问。
驾车的人戴着斗笠,风领盖住了半张脸,雪夜盈盈的月色里也看不太明,只余下那双眼睛清亮。
他从衣服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封岁钱递了过去,说:“官爷,新岁吉祥。”
城门楼处的砖石楼子挡了点光,阴影变得更深,反倒能看出这人肤色白净如莹月,手指修长明皙,指尖也修剪得圆润干净,背上覆着寒筋,卫兵的目光落了过去,怎么瞧,都生得不像一位车夫。
但这种时刻,没人不愿听漂亮话,也确实太晚,卫兵接了他递来的钱,又见他明面上未佩戴利器,便只潦草地掀开男人身后的车帘看了一眼。
暖炉熏出的热气扑出,里头还另躺着一个人,似乎睡沉了,轻轻打鼾。
没有什么异状。
“走吧走吧。”卫兵摆摆手,让他抓紧些时间,“路上平安。”
“谢谢官爷。”
他懒懒甩了鞭,催着驴继续迈开步子,嘚嘚踩在雪地里,出了城。
初一是个好天气,天还没亮,熹微着,能窥见点穿进夜气雾色的晨光。
巍峨宫门被人从里缓缓推开,吱吱呀呀的动静似深山古朴沉重的钟。
太和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有宫人拿着笤帚在扫雪,这一点那一簇,很快便扫出一条能过车的道。
片刻,一辆蓝色顶的单驾马车始过,很快便出了朱色宫门,在雁都城未扫积雪的寒石路上急急驾着,雪盖着的寒石路比不得平日,颠簸许多,盖顶的金穗子摇摇晃晃,车毂在雪地里碾出长长的车辙,拨开晨间雾气,从宫门处一直延伸到谢府。
说着,谢云逍眨巴着眼睛,又将脑袋往贺寒舟肩膀处凑过去。
翌日,年初二,日子是谢云逍早早就请人看好的,宜动土、栽种和修造,给莲池清淤这样一件大事,整个春休里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合适的好日子。
谢康和钟伯早早起了,天还没亮,两人披了衣裳,起身的第一件事都是先去看了窗外,纷纷松了一口气。
院子里的寒砖石地面干干净净,没有落雪,也没有落雨。
耽误工期倒是小事,延误几日便多付几日的工钱,只是那样池塘周围或许会搞得乱七八糟,污泥被走动的人带得寒檀院里四处都是,收拾起来麻烦得很,故此,天气好是最好不过了。
两人分工明确,钟伯亲自去盯着厨房采买这几天要给清淤工人吃的饭食肉菜,照着谢云逍的吩咐,年节里请人家办事,自然什么都要拿最好的,工钱也是付的三倍。谢康则去将准备好的几口大缸找出来,拿了瓢,准备过些池塘里的水进来,再将池子里那十几条胖头肥圆的锦鲤捉进去。
缸放在寒檀院的角落,为的就是一早能尽快搬,谢康领着几个小厮一起去了寒檀院,离寒檀院越近,一行人的脚步便越轻,这会儿还不到谢云逍起床的时辰,他们做事需得轻手轻脚些。
寒檀院的院门是座雅致的砖雕门楼,除了谢孟宗亲自题的门匾,上头还雕了市井百态,驻足看,也能欣赏好一会儿。
里头还有一座垂花门,垂花门里才是谢云逍起居的内院。
荷塘在进了砖雕门楼后的左手边,偌大一池,拱形廊桥将荷塘和内院相连,又从廊桥处起在水里支了许多形状不一的石墩,延伸到池中的小亭,又从小亭的另一侧,延伸到临门的池边。
水缸就立在这头,谢康领着人,径直走了过去。
谢云逍挠了挠头,一时之间想不出来,灵机一动间便开始瞎掰,他一本正经道:
“我有巨物恐惧症。”
贺寒舟皱眉看他:
“?巨物恐惧症?什么东西?”
谢云逍:“我害怕大傻逼。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