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cho已被电流击倒,口角溢血,却仍挣扎着递来一枚微型存储器:“这里面……有所有被删改的日志备份……还有……你母亲最后留给你的信息……”
陆昭接过,重重点头。
他最后看了林宛音一眼,转身冲向深处走廊。
越往里走,空间越扭曲。墙壁开始流动,仿佛置身于大脑沟回之中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与电子焦臭混合的气息。第九道门后,是一片虚空大厅。中央悬浮着一颗黑色立方体,边长约三米,表面不断闪现文字:
>“恐惧=威胁”
>“悲伤=功能障碍”
>“愤怒=失控前兆”
>“思念=非必要消耗”
这就是“净化程序”的核心判断准则。
陆昭取出忆语藤种子,将其置于掌心,闭目冥想。他不再急于对抗,而是回忆起每一个他曾见证的真实瞬间:老人抚摸亡妻照片时眼角的笑意,战士奔赴战场前写家书的平静,孩子失去宠物后嚎啕大哭后的释然……这些都不是需要被修正的错误,而是生命本身不可或缺的部分。
他将这些记忆一一注入种子。
晶种逐渐升温,最终炸裂,释放出一道纯净蓝光,直射黑立方。
刹那间,系统发出凄厉哀鸣:
>【检测到未知变量】
>【情感权重冲突】
>【原始协议正在重构……】
文字开始崩解,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定义:
>“恐惧=对危险的尊重”
>“悲伤=对失去的珍视”
>“愤怒=对不公的回应”
>“思念=爱的延续形式”
每一行出现,外界警报便减弱一分。基地的搏动趋于平稳,菌毯转为暖金色,晶体树重新抽出新叶。
陆昭瘫坐在地,精疲力尽。
但他笑了。
因为他听见了??遥远南方,山谷中的铃声再次响起,比以往更加清亮悠扬。而在北极夜空之上,极光缓缓舞动,宛如母亲挥动的裙摆。
三天后,他被人发现躺在基地出口,昏迷不醒。身旁躺着Echo,已无气息,脸上却带着安详笑容。蓝羽小鸟守在他胸口,羽毛黯淡,却始终不肯离去。
消息传开,全国神经环用户集体脱网二十四小时。城市陷入短暂混乱,又迅速恢复秩序。人们惊讶地发现,没有系统调节,他们反而更能理解彼此的情绪。夫妻坦诚交流多年积怨,朋友拥抱道歉旧日误会,陌生人之间多了几分耐心与善意。
三个月后,政府宣布永久关闭“全感互联”项目。原北方基地改建为“情感遗产博物馆”,对外开放部分非敏感资料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展品,是一块残破水晶笔尖,旁边配文仅一行:
>**“真正的武道,始于倾听内心的声音。”**
而陆昭的名字,再未出现在任何官方记录中。
有人说他回到了山谷,继续教导弟子;
有人说他游历四方,帮助那些被系统伤害的灵魂重建自我;
还有人说,在每年春分之夜,静语草开花之时,总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山顶,肩头停着一只蓝羽小鸟,轻轻哼着一首无人听懂的歌。
没有人知道真相。
但每当有人在梦中听见母亲的呼唤,或是在绝望时刻感受到莫名的温暖,他们都会相信??
那个人,还在走着。
风起了,铃声随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