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下文学

第二百二十二章 弃之如履杀之无情（第3页）

阿芮立即调转航向。

途中，调谐官零号通过量子信道联系她：“你知道打开那种封印的风险吗？一旦释放积压数十万年的集体疑问，可能导致整个星系的认知崩塌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阿芮答，“但如果连面对过去的勇气都没有，我们凭什么谈未来？”

零号顿了顿，忽然问：“你有没有后悔？放弃领导地位，放弃权力，变成这样一个……四处收容悲伤的流浪者？”

阿芮望向舷窗外飞逝的星河，轻声道：“以前我以为，拯救世界需要一把利剑，劈开黑暗。后来我发现，真正需要的是一双手，接住那些坠落的泪。”

她停顿片刻，补充：“而且，我不是流浪者。我是归人。我在找回那些被遗弃的自己。”

抵达目标星系后，阿芮发现所谓的“地心锁”是一座巨大球形结构，深埋于行星核心，由七层同心环构成，每一层都铭刻着不同年代的禁令：

“禁止追问创世真相。”

“禁止质疑统治合法性。”

“禁止表达不确定情绪。”

……

最后一层，最新近的铭文是：“禁止怀念提问的时代。”

她没有强行破解。

而是坐在锁外，开始讲述。

讲一个盲童如何梦见蓝色的声音；

讲一座图书馆如何在银焰中复活被焚的记忆；

讲一位老者如何在死亡前渴望感受风的阻力；

讲千万个普通人，如何在最卑微的瞬间，提出了最震撼宇宙的问题。

她讲了整整三百昼夜。

期间，星球表面开始出现裂缝，不是破坏性的地震，而是类似花开的过程。一道道细缝中透出柔和的光，伴随着隐约的啜泣声、笑声、咳嗽声、以及久违的??**提问声**。

“外面……真的有别的世界吗？”

“我可以不喜欢父母为我安排的人生吗？”

“如果我喜欢同性别的人，是不是就不正常？”

问题越来越多，越来越响。

终于，在第301天清晨，最内层的锁环自行崩解。

一道纯净的光柱冲天而起，贯穿大气层，直达宇宙深处。

光中，浮现出无数虚影??那是这个文明历代被压制的思想者、诗人、疯子、叛逆少年、好奇孩童……他们的面容模糊，却齐声说出一句话：

“我们回来了。

我们仍然是你们的一部分。”

那一天，整颗星球迎来了第一场真正的雨。

不是人工调控的灌溉水，而是云层自然凝聚、因温度变化而降下的雨水。孩子们冲进雨中大笑，成年人则站在屋檐下怔怔流泪。

因为他们第一次意识到：原来湿润的感觉，不只是生理反应，也是一种情绪的释放。

阿芮离开时，没有人挽留，也没有人鼓掌。

只有一位小女孩跑上前，递给她一片湿漉漉的叶子，上面用泥巴写着：“谢谢你让我敢问‘为什么不能快乐？’”

阿芮收下叶子，夹进日记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