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明白,孙子这话是逼着他把儿子从权力中心踢出去,先从家里踢出去,再从集团踢出去。即将刊印在今年集团年刊上的全家福上,将只有林老爷子、林也和姓宋的小女人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为两个狐狸精,父子反目,家离子散!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只当没听出林老爷子这深一层的意思,带着胜利者那种万事万物都在他掌控皆可调侃的轻蔑笑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是他手不干净,用不当手段倒卖五块政府地皮,那可是行、贿罪,被监管部门盯上,手下的经理
nbsp;nbsp;nbsp;nbsp;生怕惹上官司去举报他,结果他在公司那么多员工面前,把人一榔头锤进医院!能从笼子里捞出来就不错了,还想抛头露面。爷爷不嫌丢人我嫌丢人!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喉咙像是含着口痰般嘶哑说:“那还不是你做的!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把酒杯里的红酒饮尽,露出一个更为迷人的微笑,把远处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弄得脸红低头:“我没那种本事。要是有那本事,我干脆每天发功,让我的对手全都发疯锤人脑袋。全都进局子,倒是省我的事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嘶吼:“是谁让那个经理去举报的!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。我让你回来是成家立业,不是让你六亲不认把你爸爸逼上绝路!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猜,爷爷应该连对赌的事也知道了。知道也没关系,木已成舟,铺下的黄泉路已近完工。照这个速度下去,不用一年,林综生那边就会支持不下去。或许下个月、下下个月,林综生就该卖股、卖楼、卖私人飞机来抵债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不怜惜对手,即使是自己老子也不行,现在正是重拳出击的最好时机!林综生正身处故意伤人罪、行、贿案的漩涡,接下来就是倾家荡产、身败名裂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之所以坚持让宋鹿来参加寿宴拍全家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,就是想给林综生抛出一个讯息——老爷子放弃他了,不再把他当成林家人。林综生将会经历一场让他坠入地狱的天崩地裂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生意场上、心理上,林也都要完全碾压他这个没用的父亲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说:“自古以来,不肖子孙争夺家产不都是你死我活?输赢看的是手段和能力,不是忠孝廉耻,看谁是老子,谁是儿子。是他不行,不是我逼着他不行。老爷子,他是自作自受。倘若是我输,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对我和……我太太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冷冷地道:“你不是为了挣财,是为了女人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耸耸肩,语气轻松说:“对,我就是不高尚。我爱钱,也爱女人。我要赚更多的钱去养我心爱的女人。爷爷,你让我做的我都已经做到了。一年前你说的话还作数吗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沉默了几分钟,说:“我可以把这个家交给你。但前提是,你留你爸爸一条命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说:“听说他现在连药都嗑上了。脑子本来就不好,现在更是废了。这种烂泥,他自寻死路我还要去替他负责吗?我保证不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爷孙两个沉默下来。有几个亲戚来敬酒,见老爷子冷着脸立刻推搡着转身,蹑手蹑脚走开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转头看身边的孙子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孙子竟然已经长得这样高、这样大,长成参天巨树,连他这个老头子也成了匍匐在他脚下的一棵枯萎的草。孙子的确长成了他所希望的那样,强壮、优秀、坚守原则,对对手绝不容情,但这也同样意味着,他的时代过去了,是年轻人掌舵的时候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算了,儿孙自有儿孙福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老头子也懒得管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也不知道今晚叹了多少气,头往旁边一点,形同听之任之:“我也累了,想休息。让你女人来,我们拍全家福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放杯子到窗台,转身,看窗外的浦江夜景。竟然下雨了!他给宋鹿打电话,“都准备好了吗?”得到她肯定的答案,“让司机带你过来。别忘了带伞。不急,慢慢过来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挂掉电话,看淅淅沥沥的雨在黄浦江上留下无数涟漪。他记得一年前,也是下雨,他看着宋鹿冲入雨帘,被潮湿的夜所吞没。这一次,他想看她从雨中走出来,光芒万丈地来到他面前,把手递给他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在和平饭店三楼的窗边等着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高层公寓本来就离和平饭店不到10分钟的车程。林也很快看到车子到了,司机和保镖先下来,保镖打着伞,司机开车门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从车里先落下一只穿高跟鞋的脚,然后是另一只脚,然后裙摆往垂下,盖住雪白纤细的脚踝。一个窈窕纤细的人影下车,翩翩一袭白色中式裙,在斜着落下的雨丝里,宛若一朵洁白的栀子花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宋鹿提着裙子,仿佛心有所感地往上抬头,和他的目光撞上。她眼睛亮如淬了星子,朝着他莞尔一笑,便提着裙子快步走上台阶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不觉心神荡漾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真的很美很美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林也准备去楼下接她,和爷爷说了一声,快跑着穿过人群往宴会厅门走去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看着孙子跑着消失在大门后的身影,干脆完全闭上眼睛,眼不见心不烦,懒得再看这些没出息的子孙在他面前上蹿下跳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专护走到林老爷子身边,弯下身,在老爷子耳边轻声说:“林总到了,已经在楼下,说是有事要和您谈。要让他上来吗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倏地睁开眼睛,精光毕现,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老虎。他当然知道这林总不是刚出去那个。他恨啊,这是存心要在他的寿宴上闹出来,让他彻底好看了!
nbsp;nbsp;nbsp;nbsp;林老爷子重重砸手杖。寿宴的人同时转头,看到林老爷子黑沉的脸色,一下子,全场的人安静下来,鸦雀无声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因为下雨台阶有些湿滑,宋鹿双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上台阶,待走到铺有毯子的地方才放下裙摆。她穿了条淡粉色改良版明制马面裙,披一条纯白色的薄羊绒披肩,双手腕各戴一个帝王绿翡翠贵妃镯。绿莹莹似一汪水,越发撑得肤白似奶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宋鹿走进电梯厢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负责操作电梯的侍应生问:“请问去几楼?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宋鹿说:“三楼宴会厅。”